劉澤星教授
香港大學李嘉誠醫學院院長
踏入2023年,新年新氣象,先祝大家健康平安!新年伊始,除了是回顧過往得失功過,為新一年規劃準備的好時機;也是趁壬寅虎年來到尾聲,與親友聚首團圓的好時候。
說起「團圓」,總會想起至親良朋。對我來說,至親良朋不單是跟自己有血緣關係或性情相投的人,也有相依相隨的寵物。佳節當前,不禁想起現已跨過彩虹橋的愛犬Charlie。
Charlie是一隻溫馴開朗的黑色拉布拉多,四個月大左右來到我家,一住就是十四年,不僅見證了我子女的成長,也陪伴我度過無數陰晴雨雪的日子。當年我仍有時間備戰馬拉松的時候,往往帶上Charlie一起練跑,一人一犬一口氣跑上二、三十公里,暢快淋漓,不亦樂乎。後來Charlie年紀漸長,體力減退、疾病纏身,就不能跟我一起跑步了。當年親眼看著Charlie的健康每況愈下,難免有點傷感;如今回想,更多的是懷念和感恩——懷念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,也感恩Charlie曾經走進我們的生命裡。
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,誰也無法避免。這句話看似老生常談,但面對疾病和死亡的時候,再聰明、再能幹的人也可以手足無措。人類文化總是為新生命的誕生而歡慶,卻很少討論我們應該怎樣面對生命的衰朽和流逝。
也許有人會問:身為醫生,不是應該比普通人更看得開嗎?我會這樣回答:沒錯,我們每天協助病人擊退病魔、恢復健康,跟疾病和死亡很接近,也相當熟悉,但我們不會因此而輕視生命的重量。我們經常教導學生,在日常工作中跟疾病和死亡打交道,必須保持冷靜和理性;面對病人和家屬,也要秉持關懷和同理心。無論醫學發展如何進步,始終是為了尊重和維護生命而存在,我們身為醫護人員,不應因為「專業」或工作上駕輕就熟,就對生命的痛苦和脆弱無動於衷。
生命既然可貴,而又必然逝去,我們應該如何自處?這是一個十分深奧的問題,大概可以讓人研究一輩子,如今我自問也沒有足夠智慧來解答。回想與Charlie共度的愉快時光,我想目前可以說的,也只有「珍惜相聚時」這句話。
「珍惜」兩字很簡單,意義卻深遠非凡。隨便翻了一下辭典,原來「珍」指重視,「惜」指捨不得。「珍惜相聚時」,就是重視相聚、享受相聚,一起創造美好的回憶。Charlie在我家十多年,給我們帶來不少歡笑和樂趣,患病後也令人憂心和難過,如此種種,現在都成為我們之間溫暖而無法磨滅的聯繫。
希望大家可以趁假日,珍惜與至親良朋團圓相聚的時光!
刊載於《明報》專欄〈澤星寄語〉,2023年1月2日